“我觉得不重要,谁觉得也不重要,重要的是你第一个发现的尸体,把尸体扛上来的也是你,捆着死者的花绳是你的,你水性还贼好,你说,不是你还是谁?”李大赫越说越觉得有道理,声音也越来越大。
小钟不满道:“李大统领,破案不能逮住一个人一顿编故事就完了,总得把邹炳坤的家里、衙门当差的都问一遍吧?得把犯事现场走一遍吧?要不然皇上问起来,怕不好交代吧?”
李大赫拿起卷宗,冷笑道:“你以为我们都是饭桶,就你会查案!邹炳坤的亲属、属下我们早就问了一个遍,都证实说他下堂后回了家,洗了澡,吃了晚饭,就在书房看书,哪儿也没去,第二天一早,家里发现人没了,四处寻找无果,却接到了死讯,人也跑到了离家二十多里的永定河,身上穿的正是他平素在书房穿的白色睡衣睡袜。”
小钟盯着李大赫,挑衅般笑道:“李大统领胆子大吗?”
李大赫警觉道:“你想怎样?”
夜幕降临,李大赫亲自押着背后捆着双手的小钟到了邹炳坤家的书房。
小钟瞅一眼李大赫,笑道:“来吧,我是邹炳坤,你是凶手,你得把我从这带到永定河去——活的啊!”李大赫哼道:“废话!邹炳坤被发现时才死了一个时辰。”嘴上说着,伸手一提小钟,两人从书房后窗跃出,直奔永定河方向。
小钟像是随口问道:“李大统领,你觉得京师什么人消息最灵通?”李大赫沉吟良久,才道:“‘狗有狗洞,猫有猫道’,官府有官府的权力,江湖帮派却也有他们的方便。”
小钟追问道:“李大统领的话乍一听滴水不漏,细一琢磨等于啥也没说呀!”李大赫哼道:“你到底想问啥?”
“按理来说,你们禁军权力大、人头多,皇家的事不管大小都归你管……”李大赫打断小钟的戴高帽,沉着脸道:“有话直说!”
眼见永定河已经不远,小钟仰脸盯着李大赫道:“朝廷里有没有什么人,是你们禁军也管不了的?除了皇上跟娘娘啊!”
李大赫松开手,看着河面缓缓道:“锦衣卫。”
小钟兀自不信,道:“有没有不会武功、不会轻功的锦衣卫?或者女的锦衣卫?”李大赫瞥他一眼,冷冷道:“闻所未闻。”
小钟松口气,若有所思。
这次轮到李大赫追问了:“你,在怀疑谁?调查谁?还是个女的?”小钟摇摇头,转移话题道:“你跟邹炳坤一起当官儿这么多年,觉得谁会杀他?”
李大赫显然早就想过这个问题,道:“杀人动机,无非是为情、为财或者为仇。邹炳坤这个人,优点是细致认真,缺点也是细致认真,很多事特别较真,对了,你也看得出来,他是个洁癖。”
小钟笑笑,道:“干净得不像男人。”李大赫马上道:“哎,你小子一句话说到点上了,不是他死了我埋汰他,他真不像个男人,到那儿都带个手绢,嫌这脏嫌那臭的,最关键的,他不近女色,岁数不小了,也没娶媳妇,更没听说去什么青louji院了。”
小钟点点头,道:“所以,情杀可以排除了。”李大赫不置可否,继续道:“要说为财,我们也都查过了,家里值钱的东西,一样没少。”
小钟环视着河道四周的环境,接口道:“就剩为仇了。”李大赫道:“邹炳坤这个人,跟同僚来往不多,口碑一般,普遍看法是孤僻、较真、自以为是,难听点就是自私,满脑子就是保住自己官位,据说驭下极严,身边亲随换了一拨又一拨。”
“按照你的说法,同僚下手的可能性不大,反倒是亲随……”
李大赫摆手道:“你不要被我误导,我掌握的情况也有限,他这个人不遭人待见,亲随不愿意跟他,可你要说有那个亲随动手杀他,又把他巴巴地丢进永定河,恐怕不大可能——要真急了,在家宰了就宰了,为何要大老远扔这来呢?”
“你觉得,邹炳坤是跟大王爷近,还是跟二王爷近?”小钟直截了当,冷不丁问了这个问题。
李大赫一怔,冷冷道:“这种事我哪知道?你怎不去问问两位王爷?”小钟直起腰,道:“朝廷当官儿的都知道四公主今儿来这祈福,连附近的老百姓多多少少也听说了,你要是大王爷,即使看邹炳坤不顺眼,会挑这一天杀了他,然后把他尸体扔在这吓唬自己的亲妹妹吗?”
李大赫冷冷道:“你的意思是二王爷派人干的?”小钟立即道:“这可是你说的啊!”
李大赫冷笑道:“抢白我,并不会放了你。谁告诉你邹炳坤一定是因为……因为朝廷的事被杀了?你又不是他。”
小钟想起什么,立即脱了衣服鞋袜,说了句“等我啊”,一个猛子扎了下去。李大赫站在岸边,看他一直游到发现邹炳坤尸体的位置,头朝下扎,双脚向上,稳稳倒立,渐渐地,全身mo入水中。
看了一会儿,李大赫喊道:“行了,上来吧!”没有动静,不禁有些奇怪,捡起块石头扔了过去,溅起不小的水花,却仍无回应,心下发急,又捡了几块石头扔过去。
很快,河面恢复平静,竟如无人入水、无事发生一样。李大赫不再犹豫,立即跳入河中,焦急地在水里四下寻找,却仍不见踪影!
李大赫水性一般,在水里找了几圈,已经不胜体力,只得浮出水面喘气,却见岸上笑呵呵坐着一人——正是小钟!
李大赫几个动作游上岸,打开小钟伸过来拉他的手,拔出佩刀,喝道:“你觉得很好玩是吧?即刻跟我回去,老老实实在牢里待着等死!”
小钟笑道:“好好好,开个玩笑嘛!”见他真急了,“我在水里当了会儿邹炳坤,有几个收获,想不想听?”李大赫一边拧着湿漉漉的衣服,一边哼道:“有话就说,有屁就放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