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京城之后，杨埙被书院通知，以后不必再去了。他自然不敢将这个消息通知父亲，也不愿告诉苏歌，怕她为自己担心，干脆在彩云阁附近的客栈住了下来。

而苏歌虽然知道了当年之事和府尹、族长，还有乔家有关。但并没有拿到确凿的证据，所以也无法贸然去告状。眼下最要紧的，还是把孔雀蓝配方调制出来，让彩云阁可以在京城扬名，压下乔家的锋芒。

不过，苏歌回来的第一件事，还是去见了汪直。因为很多事，是无法回避的。汪直的势力，是现在的她不能抗衡的，想要活到给父母报仇那一天，汪直这一关就一定要过。

苏歌特意将汪直约到了酒楼，还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席。再次见到汪直，苏歌已经恢复了平静的神情，恭恭敬敬给汪直行了一个大礼。

“怎么，突然给我行如此大礼，是有事要求我，还是想跟我断交？”汪直心思如狐，知道她如此，定是有大事要和自己说。

“这个大礼，是我欠小汪大人的。”苏歌直视汪直，眼神坦荡。小汪大人这个称呼，还是他们最初相遇时苏歌唤他的，后来就变成了汪大人，再后来就变成了汪提督。

“当年，若不是您出手相救，我已经死在了叔父的后宅之中。这些年，表面上是我把彩云阁的银子分给了您，其实若没有您的扶持，我一个孤女，就算侥幸活下来，也无法将彩云阁做到今天。其实我一直都知道，是我欠您的，我也知道，您现在并不缺彩云阁那些银子，但是还是愿意每个月见我，查看帐目。苏歌虽不聪慧，但也不愚钝。您待我之心，我一直都知道。是我故意利用大人护我，却又不将此事挑明。上次的事，大人并未逼我，而是让我选择。我想了很久，大人待我一直坦荡，是我小人之心，利用了大人却不愿回报。”

汪直没想到，苏歌居然把事情直接挑明了来说，一时不知道，她是愿意跟随自己，还是想要做什么。汪直拿起酒壶，为自己斟上。苏歌在他对面坐下，将空酒杯递过来。汪直看了她一眼，帮她将酒斟满。

“大人，这杯我敬您。”苏歌说完，一饮而尽，许是喝的太急了，呛的咳了几声。

“慢慢来。”汪直看着她，觉得颇为有趣，很期待她到底会说什么。

“大人，您那日之话，我细细想过，留在大人身边，我想为父母报仇，一定是会比现在容易，至于彩云阁，我做与不做，都可以锦衣玉食。我不必像现在一般如履薄冰，只须讨好大人一人，想来，其实是大人厚待我，我当求之不得。但我太了解自己了，其实我是个极贪心之人。现在大人于我，如高山明月，我知大人会护我，但却不会对大人有其他奢求。但我成为大人身边之人，我必想要更多。我会逼大人为我去查当年的真相，为我父母报仇；我会妒忌大人身边其他女子，我会想知道大人的所有事。见不到大人，我会惶恐，会焦虑，自然也会抱怨。我不会再做彩云阁，我的眼中就只剩下了大人一人。那现在的苏歌也就不存在了。我不知道五年之后，十年之后，大人是否还会待我如今日。这种惶恐，会让我把自己逼成一个怨妇。大人，相濡以沫，莫若相忘于江湖。我和大人，就如现在这般，应是最好的。这就是我肺腑之言，但不管大人做何决定，苏歌都愿意听从。”

苏歌说完，自己斟酒，又饮了一杯，然后看向汪直。

“你这小女子，真是胆大，什么都敢说啊。”汪直轻笑。

“那是因为，您是小汪大人，不是别的什么人。”苏歌坦率地说。刚才的话，都是她的真心话，和汪直在一起，报仇肯定是会比现在容易，但自己也会变成另一个人。她不想变，她也相信，可以靠自己，查明真相。

“满口胡言，你这女人，太会骗人，真留在我身边，我还有些不放心了。”汪直知道，如果自己强留，苏歌也会答应，这小女子，怕死的很，她还要留着命去给父母报仇，去做她的琉璃。不过正如苏歌所说，强留下来的，就不是现在的她了，听话的女人，自己身边多了，还是这样的苏歌更为鲜活。

“罢了，罢了，你还是好好的去做彩云阁吧。给咱家多赚些银子，看看你前段时间多蠢，银子都赔给了万金阁，如果赚不回来，咱家就拆了彩云阁，把你卖了换银子！”

汪直的话，让苏歌彻底放下心来。她这才将自己拿到了孔雀蓝配方之事告诉了汪直，并且向汪直承诺，自己定会尽快配制出琉璃蓝，让彩云阁名扬京城。

两个人把所有事情说开之后，相处反而更加随意。苏歌之前对汪直其实是多有提防，并不敢与他太过亲近，今日反而与他痛饮了几杯，结果酒量不佳的苏歌，很快就醉了。然后就开始胡言乱语起来，一会拉着汪直叫哥哥，一会唤母亲，喊着自己要为他们报仇，过了一会儿又让父亲看自己赚的银子，看着这样的苏歌，汪直不由笑了出来。

“还是这样有趣。”汪直唤人，将醉酒的苏歌送回了彩云阁。

翌日，苏歌醒来时，想到昨日醉酒后的片段，顿觉无法见人，将自己关在房中直到晚上，才肯出来。

孔雀蓝配方已经拿到，下一步自然就是调制。彩云阁经验最丰富的，当属朱掌柜和当初背叛彩云阁的牛师傅。兹事体大，自然不会去找不信任的师傅，朱掌柜其实是想请牛师傅回来的，牛师傅的手因为治疗的及时，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，而且他和自己配合多年，最为默契。但他又担心苏歌有所顾虑，没想到苏歌主动提出来，请牛师傅回来。

牛师傅听到这个消息，感动的老泪纵横，发誓一定会拼尽全力，配出孔雀蓝。朱掌柜、牛师傅和苏歌三个人，干脆让安真在工坊外面上了一把锁，每日三餐送来之时才打开，放下就再锁上。三个人就关在工坊内，万事不理，专心研制孔雀蓝。

杨埙来到彩云阁，就发现苏歌和朱掌柜都不在，问了安真，才知道他们在研究配方。杨埙不想打扰苏歌，但又不放心，所以时不时的就会过来探听情况。安真见他久不去书院，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他是不是被书院除名了，没想到杨埙居然承认了。

“这事我想也不能一直瞒着你们，干脆就告诉你吧。这个书院没眼光，居然开除了未来的状元。小爷我现在自己每日头悬梁锥刺骨，他日必金榜题名，让书院后悔去吧！“杨埙大言不惭的说着。

”苏歌知道了，肯定又要自责了，她会觉得是因为她你才会被书院除名。我觉得我可以安慰她，就说你留在书院也考不上的，只能是白白浪费银子。“安真笑嘻嘻地说。

”你还真是没良心啊！”

这时火寻歌走了过来，安真用傈僳语和他交谈，还不时看向杨埙，杨损觉得他们一定是在嘲笑自己，但又没有证据，正在郁闷之时，传来了苏歌兴奋的声音：“我们成功了！”